芳菲歇去何须恨——再见,庚子之春


终于还是未能等到摘掉口罩的那一天,枝头残红,芳菲歇去。前日谷雨,尚未聆听杜鹃夜啼,一场黑云翻墨的大雨让人心绪难宁,虽有双彩虹安抚,嚎叫了两天的大风又让人惆怅“卷尽残花风未定”,继而怀疑谷雨后是否真的“只余三日便清和”。不过,又没道理恨它,毕竟,“花开元自要春风。”

这个春天,实在是太过拘着了,不够抒怀。此时的我,起了分别,乐于回忆,回忆去年的春天,以及那些不用戴口罩可以和大自然可劲儿亲昵的春天。

这几年,真正意义上的春天,从潭柘寺的玉兰开始。

寺里的玉兰,尤其是白色的,湛然沉寂,无有喧争。只须看一眼那样的花,心就静下来。如闻晨钟暮鼓,如披明月孤云。

春日宜缓行,被春温暖透时,总会蹲在地上特别认真地看春泥与大地。今年看大地的心情又不一样了,因为读了《墨子》:“天地不昭昭,大水不潦潦,大火不燎燎。”比之高山峨峨,江河洋洋,大地虽平,却以敦厚温柔承载万物。身为女子,虽不奢求王者之德,也要修习几分大地的广与厚,其后余年,才能真的顺遂心安。

近两年,总是在初春的时候遇见好喝的台茶,品得它的好,也识得它的娇。在我喝过的茶叶当中,台茶是最矫性的一种,对泡茶人的要求特高,一不小心就泡砸。为了喝到滋养的茶汤,我开始自我要求,注意调息,掌握水温、把握注水,控制出汤。好喝的茶总是有原因的,在人,在茶,在心,在意,在法。

还是那条最美花路,年年岁岁花相似,年年岁岁人不同。

远方的朋友总会在春天回来,或早或晚,如春燕喜寻旧巢。今年,被病毒阻隔在万里之外。

和平年代,基本没有机会能当过命的兄弟,但时时念想岁岁期盼的,也都成了好亲戚。

愿他日归来,尚有陈迹可寻。

会特别隆重地进城,风雨无阻,为赴一场主题考究的茶会。

参加了几场那样的茶会后,晓得了“变”之好。茶室主人说,一场茶会,无论先前准备得多么周到,临开场,总会变数无穷,所以,要时刻应变。我从中受教匪浅,是啊,无常才是日常,不能应变,人生必定凄惨。善变,乐于迎变,才能处处晴天。

茶席上,没有刻意要求止语,但喝着喝着,气氛总是从热络渐趋沉默。茶汤顺流而下,叽叽喳喳的我们开始和自己对话。

可惜,今年,防疫成了日常,才知道那样的行茶,那样的相对而坐,是多么难得。

会自由散漫地山居闲步。去年暮春的雨酥润,泡桐花完整地落下,一边在楼上看花落,一边披上薄衫急忙去捡,伴茶,配餐。泡桐花来到我家,吹着紫色的小喇叭,萌萌地和春日作别。

会选择五月返乡,月季和槐花正香浓。黄昏,院落,吃饭的人很多,照片上的人都在,多么幸福。

姐姐做的咸卷子,还是小时候的味道,时光不曾增减分毫。

去儿时挖过野菜的田野里撒过欢,吹过风,置身田间地垄,识得几款清菜,回顾最初的生活,那一叹三咏的诗篇,是最诚挚的情感。

在一条干涸的河沟里救过一条小鱼,喜欢那样不攀缘、自然而然的放生。

永远喜欢这样的麦田,它铺排在我的记忆里,成不竭的水面。北方无竹,分明也是“瞻彼淇奥,绿竹猗猗”的赞叹,把“瞻”理解成“看”,原是我们太懒,它是充沛的样子,是光,是泽,是热。当我会作画的时候,那斐然的君子会不会离我更近一点呢?

第一茬儿的月季花开得盛时,去朋友家约过茶。

有清和煦暖的天气,有芬芳繁茂的花木,有喝着都觉着清安的茶,有志同道合的好友,那就是最美的人间了。

还认真地准备过一场毕业二十周年的同学聚会,虽然最终未能前往,那份雪夜访戴的皎然,一直存于心间。

去年观,今年感,也像一个历时一年的长久的呼吸,深远,绵长,缓慢。

在这样的回顾里,感怀春去春回。遗憾有,惆怅在,更强烈的,是热爱。这热爱,就是永生之根。“留将根蒂在,岁岁有东风。”待到明年春花烂漫时,我们都已摘掉口罩,醉卧花间笑。

本文作者:紫檀
山东人;生活达人
法律科班出身,却“逍遥法外”
用行走、思维和文字同生活谈恋爱。
曾出版的畅销作品主要有:《慢生活》、《俭生活》、《中国紫砂文化》、《转角遇到不一样的自己》等。《婚姻与家庭》、《精品》、《特别关注》、乐途旅游网等多家媒体签约作者。
欢迎约稿、约茶、玩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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